《蟹酒图》 中国画 陈翱
□王小宾
单位食堂,看到我只打了两小块炖牛肉和少量青菜,主食是一碗小米粥,出身运动员的同事笑着说:“你就吃这点猫食儿啊,还不如不吃。”看着她盛了满满一碗牛肉炖萝卜、两个韭菜盒子和丰盛的菜品,我弱弱地说:“中午吃多了,不饿。别看我吃得少,也没耽误胖啊。”同事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衣服,终于赞许地点了点头。输了饭量却赢了体重,和运动量不足有很大关系。其实心里颇有不甘:谁小时候还不是个吃货呢?
小时候我特别爱吃,始终对“好吃的”抱有无限热情。那时,家里的副食基本限量,比如爸爸每月发工资都会买的香喷喷的大麻花,家里难得一见的国光苹果、小桔子等。所以,一旦有量大的食品可以敞开吃的时候,我一般都习惯性吃到吐。那年,妈妈从工作的“五七大学”领回来一麻袋刚刚采摘的西红柿,有一部分还没有成熟,馋虫加身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时不时吃上一个,导致西红柿小山迅速变平,而我也终于吃到上吐下泻,脸色发绿,恰似被我提前吃掉的西红柿们。
展开剩余71%那年春节,不知何故,妈妈没有照例把烀好的肘子藏起来。看着装肉的大盆明晃晃地占据大屋饭桌,我早就心痒难耐,趁人不注意,时不时钻进去,快步跑到盆前,来不及细看,揪下一块,塞进嘴里,大口小口地吃进肚。说实话,彻底凉掉的肘子远不如刚出锅的香,但那好歹是肉啊,而且唾手可得,我偷吃的结果是最后肘子上桌时,我只能用眼睛瞄着,再也找不回往日胃口极佳的巅峰状态。后来,哥哥调侃:“家里偷吃肘子肉到吃不下的不止一个。”我窃喜:难得啊,这次我不是焦点,出现肘子肉大量减少的情况不应该首当其冲考虑我吗,我这个家里的老幺、十足的小吃货?
类似的情形又发生过几次,慢慢地,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吃的食物清单出炉了。比如拼命吃到再也无福消受的糖饼,比如儿时吃了太多刚拿进屋没化好的冻梨,导致我看到冻梨就牙疼,不敢问津。但我不吃绿豆糕应该是天生的,并没有经过暴饮暴食的过程。小时候我不爱吃的东西简直凤毛麟角,嘴壮到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严格考究起来,作为一个小女生,我真实的战斗力远远不如男生,体重也仅仅比正常值多一丢丢就是证据,毕竟四十多年前,我们国家没多少真正的胖子。应该是我一直在很努力地逛吃逛吃,但摄入总量尚在合理范围内,所以爸爸妈妈多数时候没有制止我,而是欣慰地看着说:“孩子好不容易吃个够,让她吃吧!”
小时候最快乐的事儿,就是随妈妈去农村老家吃席了。我晕车很严重,乡村的道路又格外颠簸,导致我每次回老家几乎都吐得七荤八素,但亲戚们的热情和农村大席的丰盛让我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四十年过去了,依稀记得大席必不可少红烧狮子头、酱肘子和回锅肉等硬菜,配菜各有不同,但奋力吃席的我脸上常常“挂着花”:因为无条件喜欢小猫,每晚必搂着亲戚家的小猫睡觉。无法呼吸的小猫为了自保都会奋力逃离,把我挠伤是常事儿,第二天晚上,没记性的我又会重蹈覆辙。
多次回乡吃农村大席让我难忘。说来惭愧,我对祖辈的记忆残留在白发苍苍的姥姥从高高的柜子里翻出的已经不够新鲜的长白糕里,分布在同样沉默寡言、但精神头儿十足的姥爷变戏法儿般掏出的自制冰棍中。辞别故乡,最开心的是吃大席后,特别讲究的人家会给小孩子们带上炸面食。热乎乎、油汪汪的炸面鱼儿浸透了卷成纸筒型的报纸,这一小包又香又甜的面食能让我回味很久……
小学时,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琅琅的读书声,而是妈妈偶尔来学校接我参加她们单位的聚餐,在班主任老师不赞同的眼神目送下,我兴高采烈地走出教室,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水果糖,美美地含上一粒,挺胸抬头地和妈妈一起走向美食和幸福,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人生巅峰。
小时候,背“九九乘法表”曾经是使我头疼的一条拦路虎,在计算家庭食物吞吐量上,我却从不含糊。每当爸爸询问家里的香瓜或者苹果还剩几个的时候,只有我张口就来,因为我在实时计数。每年夏秋,瘦弱的爸爸都雷打不动地骑自行车到附近村屯的瓜地买瓜。淳朴的瓜农有一个规矩:到地头买瓜的人,一定要先吃够,带走的瓜再算钱。我跟着爸爸去过瓜地,敞开了吃,还免费,心情很是美丽。这些瓜到家之后,就成为我的宝贝了,为了防止爸爸妈妈发话之前有人偷吃,我经常蹲在瓜袋子旁查数,确保每一个瓜都“消失”得合情合理,不得不说,我长了“吃心眼儿”啊。
四十年过去了,人到中年的我早没了当年吃下一头牛的雄心和胃口,小时候和亲人以及美食相伴的点点滴滴,却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正是妈妈递过来的那块糖、爸爸拉回来的那些香瓜、一家人围坐一起包的饺子滋养了我们,滋养着我们从物质匮乏的年月走到了经济建设日新月异的今天,温暖的回忆伴我们始终向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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